Wednesday, July 23, 2014

用鳄鱼式交易法做宏观对冲

近日,在NEO大厦37层一间可以远眺海景的办公室,记者见到了夸克对冲基金创始人刘君。

谦和、内敛、有学者气质,与记者平时所见到的各式气宇轩昂的基金经理很不一样。刚刚参加完刘君主讲的一个小型讨论会,记者对刘君和其所从事的事业有了基本的了解。

刘君是其本名,不是现代小说常见的“民国范儿”,以“君”来表示对一位男士的尊称。这个陕西人小时候的偶像是居里夫人,研究生时学的是量子力学,1991年出国赴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求学,拿到的是数量金融博士学位。量子力学对数学要求很高,这让他读博士时几乎不用再学数学了。毕业时,他已建立了一套“全息化数量分析模型系”,这是他的独门秘笈,没有公开发表,而是运用到对冲操作上了。

在刘君的眼里,股市很像量子力场,各位炒股的“小粒子”们在中心场力(宏观和微观基本面)的作用下,其运动状态是可以用微分方程和“蒙特-卡罗模拟”来计算和模拟出来的。1997年毕业时,刘君进入登迪银行,运用自己的模型,拿出一套对冲操作方案,这个方案经过两年的论证,终于被老板采纳,登迪的四只对冲基金在1999年到2001的实战操作中,先做多后做空,以100亿加元进场,以143亿加元另加444亿美元出场。当然,对刘君来说,这次实战成功,自我证明的意义远远要大于赚钱的意义——他的模型方案管用。

后来成为刘君朋友的罗杰斯有一句话很为刘君认同:全世界的机会在中国。刘君在为回国做准备,他必须将在华尔街成功运作的模型中国化,这个时间历6年之久,2009年,他辞职回国。2010年4月16日,中国证券市场第一次可以做股指期货了,刘君募集了约3亿元进场,当晚,在中央电视台访谈节目中,他将自己的做空动向和对期指的预期和盘托出,结果证明他完全正确。

采访进行了5个多小时,虽然记者对量子力学的数学方法更感兴趣,但考虑到此行目的,还是将主题集中在对冲基金上。

熊市卖空风险并不高

记者(以下简称“记”):教科书上讲的对冲交易,一般是指两笔行情相关、数量相等、方向相反的交易,但是,你提到的当年操作加拿大北方电讯的方法,完全不是这样,你们两笔做的都是同一方向,没有对冲,这不是放大风险吗?

刘君(以下简称“刘”):国内用“对冲”来翻译hedge这个词,其实并不准,这个词的本意是保护的意思,有风险你才保护,如果你觉得风险很低,那你就用不着两边下注进行保护了。

我们1999年做北方电讯时,就是这种情形。当时,科技股行情的大泡沫正到了格林斯潘所说的“颠狂”的时候,我们顺势而为,100亿加元的资金,80亿用来拉升北方电讯这只股票,20亿在TSX期指上建立了多头头寸。北方电讯当时占TSX指数份额达25%,拉升北方电讯,很容易拉升TSX指数,北方电讯从30元涨到72元时,TSX指数涨了35%,这时,我们将20亿元期指头寸平仓,已变成99亿加元了。北方电讯后来最高涨到124元,但这已与我们无关。我们在北方电讯90元时开始反手做空,时间在2000年10月,同时,我们卖空纳斯达克指数。这两次我们都认为趋势已成,所以,将风险敞口拉大,放大杠杆,放大收益。

记:你们如何确定风险敞口呢?或者说,你们觉得什么时候风险较小,可以拉大敞口呢?

刘:按通俗的说法,风险和收益成正比,这没错,但风险并不是均衡分布的,我们用统计学计算发现,风险的分布有时高有时低,一般在混沌市或震荡市中,风险较高,而牛市或熊市中,风险较低,这时趋势很确定。通常都认为熊市风险高,但对于对冲基金来说,熊市你可以卖空,这是很确定的,风险并不高。

宏观对冲不做高频交易

记:据我所知,做期货你得预留足够的资金,以防震荡时需要追加保证金,免得爆仓。但你刚才提到100亿元,完全进去了,一点不预留资金。另外,有些期货交易员,连上厕所都得平仓,但你们做北方电讯,从方案设计到一多一空做完,历时5年,为什么会是这样?

刘:第一个我很好回答你,首先,登迪银行很有钱,而且,我们并不是一只基金在做。当时那种行情,我们80亿资金拉北方电讯,市场上有的是资金在推,这只股票后来涨到124元,完全是市场的力量。

至于你说到有些交易员高频交易,市场上确实有。有些交易员很厉害,像狙击手,一枪一个,很准,但这都只是战术对冲。毛主席的枪法并不好,但你能说毛主席不是军事家?当然这只是个比方,并不是要高攀伟人,但我们做的确实是宏观战略对冲,从策划到操作完历时较长,不属于高频交易,我们做的是鳄鱼式交易法,鳄鱼平时不动,猎物找上来了,才下口。我们一般是等到宏观出现拐点,或者有重大事件驱动,改变市场方向时,才动手。所以,我们才称自己是宏观对冲基金。美国著名的数学家詹姆斯-西蒙斯,后来运用自己的数学模型操作对冲基金,做得非常好,他也有一个类似的说法,叫“壁虎式交易法”,也是说对冲基金多数时候是不动的。

记:你们这很像索罗斯的玩法。

刘:索罗斯更宏观,他做的是国际间跨国宏观变动。我们没那么宏观。

记:那么你们是如何确定宏观拐点的呢?凭感觉吗?或者说,在你的知识结构中,你的宏观经济知识和你的数学知识比起来,哪个更重要?

刘:感觉很重要!你总是感觉到宏观有变化,你才能确定如何行动。但我们所有对宏观的认识,都要纳入到我们的“全息化数量分析模型系”中进行量化,获得某种确定性。我们要对风险进行计算,另外,市场各种力量的变化,也需要计算确认。

记:在具体操作中,你们如何进行资金配比?二八开吗?100亿资金,80亿放在股票上,20亿放在期指上?

刘:不一定,要看市场环境,看你准备把风险敞口开多大。2011年,我们在国内市场上,期指上只放了14%的仓位,其中还有7%是做对冲套利的,我们在股票上去年亏了8.67%,但期指的收益391.8%。这主要是去年宏观环境复杂,欧债非常不确定,我们不敢把风险敞口拉大。今年的情况更复杂,欧债可能有所缓和,但国内房地产调控力度难以确定,目前来看,中央的决心非常大。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动。

股票不赚期指大赚

记:你的这个说法有两点令我感兴趣,一是对冲套利。去年咱们公募基金全军覆没,到年底就有一个提法,叫“量化投资”,指的就是用期指对冲套利,估计今年这种对冲套利非常盛行。二是你们的股票亏了8.67%。据我了解,一般通行的做法,就是股票资金相当于敢死队,亏了由期指收益来补,是这样的吗?

刘:对冲套利确实没什么风险,但那个收益非常低,一年3%~5%就很不错了,跟银行定存差不多,银行定存也没什么风险。这种做法不是我们主要做的,偶尔为之也是有的,但我们更多是捕捉宏观机会,在低风险区拉大风险敞口,利用高倍(在国外我们是25倍)杠杆博取更大收益。

至于股票亏期指补,基本是这样,但也不千篇一律。孙子兵法上有个说法,叫“以正合,以奇胜”,“正”就是股票,也就是“价值存储器”;“奇”就是各种金融衍生品,真正给对冲基金带来巨额收益的,就是这些金融衍生品。我们做北方电讯时,也没打算在股票上赚钱,那80亿就算亏光了,只要我们在期指上的收益高于这个数,就划算。但后来市场出人意料地好,单边多单边空,我们就运用期权等衍生品,对这80个亿做了保护(hedge),事实上,我们这80亿后来只亏了2亿,78亿出来,相当完整。

记:我注意到你2010年4月16日在国内做期指,进场时是2.97亿元,到7月31日时,已变成了10.6亿元,当年10月再做第二波时,到12月31日时已变成34.9亿元了,确实这个收益叫人震惊,让人不敢相信。另外,你在4月16日当晚就把自己做空的方向在央视上公布出来,为什么这么有把握?

刘:你震惊,只说明你不知道华尔街怎么赚钱罢了,这个收益在华尔街很普遍。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美国对冲基金进入发展的黄金期,那也是一个财富大迁徙的过程。华尔街85%的财富掌握在犹太人手上。进入21世纪,数量金融流行于华尔街,富豪们的资金隐性化,包括索罗斯在内,你其实并不知道他赚了多少钱。亚洲金融风暴,有人说他在香港赔大了,但他同时在日元上所赚的巨额回报谁知道?又比如詹姆斯-西蒙斯,他的对冲基金长盛不衰,赚了多少谁能知道?

至于我为什么在2010年4月16日做空期指,其实很简单,世界各国推出期指,一般先迎来一波下跌,这是大概率事件,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量化分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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